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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交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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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沙返回時坐了馬車,跟著的秦兵比來時少了不止一半。衛莊不在乎那群炮灰,嬴政也不會,所以衛莊坐在車廂內面色淡然,一點也不擔心。天月跟他坐了同一輛,而赤煉、白鳳同坐後一輛。

先前取巧分開了蓋聶和衛莊,天月雖沒受大傷,卻也覺得渾身酸疼,五臟六腑被震得仿佛挪了位。他坐在車上調息,又吃了一顆丹藥才覺得好了不少。“流沙果然財大氣粗,這等好東西隨手就能拿出來。”天月一緩過來,就又是那嬉皮笑臉的邪氣模樣。衛莊睜開狹長的眼睛,冰冷的淺灰色眼珠微微一轉,盯住了他:“你說的交易是什麽?”

“你要的不就是蓋聶麽?”天月看起來漫不經心的,實際上一雙眼睛緊緊地觀察著衛莊的表情。“我呀在鹹陽宮待了那麽多年,除了練功夫就是長心眼了,雖然不是諸事百曉,但總是有那麽些鮮為人知的被我曉的了。”衛莊冷眼看著他,拳頭在寬大的袖子握緊。他本以為天月不過是個被當做覆仇工具的可憐娃兒罷了,沒想到竟然這般狡猾,實在不像是荊軻的兒子。

“你與嬴政的交易除去金錢,大抵就是他得到天明,你得到蓋聶。不過麽,這完全不劃算,賣力的只有你而已。更何況嬴政那人是絕對不會允許不臣服他的人活在這世上的。”天月用纏著繃帶的手指指著自己:“和我就不一樣了,我可是會拿出誠意來的。”說到這裏,他突然話頭一轉:“你們師兄弟兩個還真有意思,那擊百步飛劍要是中了,你就死了。”

“那般優柔寡斷的劍,殺不了我。”衛莊很是自傲,他清楚蓋聶不會殺他,雖然從小到大打了那麽多回,雖然他們是必定只留一個的鬼谷弟子,但他無比堅信,蓋聶不會下手殺他。天月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糾纏無比有趣,要不是為了自保,他還真想看看結局會怎樣。“你只是想要蓋聶的人的話,我立馬就能幫你下了藥扔到鬼谷去。”衛莊立刻回答:“不需要!”

啊啊,看來這家夥是想要兩情相悅……難度極高啊!天月實在想不通衛莊是怎麽想的,想要蓋聶心甘情願地待在自己身邊,卻次次下殺手。“這樣的話,我就要多費心思了。先說說我的事吧,我要你做的對於你來說非常容易。”天月在軟墊上挪動了一下,換了個舒服的姿勢:“嬴政養我十年,就是想看兄弟鬩墻的戲碼,如今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,所以要拜托你幫幫忙了。”

如天月猜測,他沒能殺掉天明的事實讓嬴政震怒。“我本對你寄予厚望,但是你失敗了,看來自由對你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。”嬴政坐在王位上,自有一番威嚴迫人。衛莊站在一側,冷眼看著面前的一切,即使在帝王面前他也是不跪的,他是他心裏的帝王。“一怒而諸侯懼”,他是有這個資格的,而天月卻沒這個本事,他曉得自己即使再快,也難以飛出上頭這人的掌心。

“機關城高手如雲,天明身邊還有蓋聶,他難以得手也是理所當然的。”雖然答應了說情,但以衛莊的性格,也就只會說這麽一句。天月從來沒指望過他有多賣力,畢竟對他來說,衛莊是唯一的助力,但對衛莊來說,他的幫助可有可無。嬴政看了衛莊一眼,很是奇怪衛莊會求情,雖看上去沒幾分熱情,但既然衛莊開口了,甭怪他心裏有多少是想要保天月的命的,自己都要賣面子。但是這件事,他實在咽不下氣。

嬴政一邊依仗衛莊的實力,一邊又看不起衛莊,只將他看做臣子,所以他雖能禮貌地對待衛莊,卻也不想落下風,讓衛莊輕視了自己。“理所當然?用了十年來訓練,居然連一個小孩子都殺不了,還有什麽用處。”嬴政從他的王位上走下來,彎腰將手搭在天月的頭上,然後滑到臉上:“你和麗姬長得真像,她背叛了我,你也背叛我。”嬴政認為天月不是殺不了,而是不想殺。

十年前荊軻刺秦,被蓋聶所殺。麗姬同樣沒活成,她的兩個兒子一個被韓申送出宮,一個留了下來。嬴政沒有殺死這個昔日愛子,而是請來一位叫鬼婆的女人教授天月武功,就是為了讓他殺死天明。

嬴政做出了最後的決定,衛莊沒有再說第二句求情的話。名裏帶“婆”,實際不過三十餘歲的女人走進殿來,帶走了天月。“真是可惜。”鬼婆假惺惺地說:“我很喜歡你的,可惜從今以後我們就見不到了。”除了嬴政,鬼婆是天月討厭的第二人,這個變態最喜歡用各種理由、各種手段折磨他,似乎是一種樂趣,天月的輕功基本就是這麽逼出來的。“我倒是很高興,能不再見你這張醜臉,死也值啊!”

鬼婆厲聲道:“看你小子還能油嘴滑舌到什麽時候!”說罷她瞇起眼,兩條縫裏閃爍著嗜血的冷光,似乎想象到了天月痛苦的樣子,即使不能親眼瞧見,也讓她萬分開心。天月厭惡地斜了她一眼,擡腳邁進了前面的屋子。

墨家受傷的弟子都被安頓好,蓋聶和端木蓉經過救治之後都無大礙,但都需要細細調養。天明一直在蓋聶房間裏看著,怕打擾到治療,他一直待在角落裏,就連吃飯也要待在這裏。直到蓋聶的臉色多了幾分血色,他才湊過去:“大叔,你沒事吧?”蓋聶笑笑:“沒事。”“那個……天月他……”天明忍到現在了,雖然天月說要殺他,但是如果真是這樣,他的小命早就沒了,而且因為天月,衛莊才會撤兵的。

蓋聶答應保護荊軻的兒子,自然是兩個都要保住才行,於是他保證道:“放心,大叔會把天月救出來的。”“救人?現在人早就到鹹陽宮了,追也來不及。”班大師走進屋來,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:“而且你的傷那麽重。”蓋聶卻硬是站起來,抓住了淵鴻:“我不能不管天月。”他向來是個善於忍耐的人,身負重傷卻硬是站的筆挺,像是沒事人似的。班大師自然不同意,正當兩人對峙,盜跖突然跑來,竟還用了神行術。“流沙又來了!”

離上次一戰已有數日,但墨家上上下下不是中毒就是受傷,雖有道家逍遙子相助,但依舊沒有緩過元氣來。流沙去而覆返,想要做什麽?蓋聶一驚,顧不上傷勢,執意出去。

這次來的只有白鳳和赤煉,這兩人被團團圍住卻一點也不緊張。墨家也知道,這兩人想走,他們絕對攔不住。白鳳抱臂站在那裏依舊寡言少語,他身邊的赤煉一步三搖地走上前:“別著急,我們只是奉了衛莊大人的命令來送點東西。”值得註意的是她手裏提著一把沒有鞘的劍。赤煉的武器一是軟劍,二是毒蛇,從來不用這種劍的。

天明從一邊的走廊裏沖出來,要不是有人攔著,就跑到赤煉面前去了。“壞女人,你們把天月帶到哪裏去了?”“喲喲,小弟弟,口氣不要那麽沖,天月可是用自個兒的腳走的,沒人強迫他。”跟赤煉鬥嘴,那是很難鬥贏的,她總有辦法讓人氣得肝火上漲。蓋聶按住了跳腳的天明,對赤煉道:“天月人現在在哪裏?”赤煉依舊妖妖嬈嬈、嫵嫵媚媚的:“天月?不就在你們面前嗎?”

她說著,把手裏的劍釘在地上。那把劍鋥亮發光,看得出是一把新鑄的。若要說手藝,算得上等,但絕不是頂尖的。蓋聶不知道赤煉的意思,但直覺非常不妙。果然,赤煉接著說:“他呀,就在這劍裏。”蓋聶如遭雷劈,身子不由得一晃。“秦王命天月刺殺天明,天月辦事不利,秦王一怒之下下令將他鑄入劍中。所以這劍就是他,他就是這劍。”她嬌笑起來:“誒呀呀,你們知道流了多少血嗎?小弟弟,你知道為了讓你活下來,可是填了數不清的命進去。”

天明的臉白的嚇人,少羽在後面不住地用擔憂的眼神忘他。蓋聶皺著眉,看了天明一眼,隨即重新盯著赤煉。他知道赤煉這樣說是故意刺激天明,摧毀一個人的最高境界,就是摧毀他的意志。天明自小就是個孤兒,他對親情的渴望非常強烈。蓋聶等人為保護他身受重傷,他心裏非常難過,覺得自己這種笨小孩根本不值得他們這樣做。現在才見面的弟弟又因他而死,他心裏難過的恨不得立刻死掉。

白鳳在旁邊等的不耐煩了,他最討厭赤煉這種腔調,拖泥帶水的,煩得要命。衛莊讓他們送來的東西已經送到,他們就應該回去了,他可還有一個任務在身。“赤煉,你說完了沒有?”赤煉對他笑笑,留下那把劍轉身跟著白鳳乘上白鳳凰,揚長而去。

失魂落魄的天明掙脫了蓋聶的手,步子搖晃地走向那柄插入地面三寸的劍。他握上劍柄,想要將劍□□,但是手腳使不出勁,怎麽都拔不出來,腿上卻是一軟跪倒在地。他雙手抓著劍,垂著頭先是抽泣,隨後嚎啕,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劍上、地上。

一時間沒有人說話,大家靜靜地看著天明,現在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。“為什麽?”天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結結巴巴:“為什麽會這個樣子?”他擡起頭,淚眼朦朧地望著蓋聶:“大叔,你教我劍吧,我要變成強者!我要殺了嬴政!”蓋聶沒有說話,他願意教天明劍術,以天明的身份,必須有力量自保和保護別人。但是他不希望天明是為了殺戮才練劍的,劍是為了行俠仗義,不是用來報仇的。然而這個道理,現在跟天明說,天明也不一定能夠理解,還是徐徐圖之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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